三 春忙
在别人家忙完,就得自己忙了:割猪窝、锯柴、劈柴、上茶肥、打垅子,一件接着一件,过年时候放松的发条就在一夜间全上紧了。今天这家有人请了帮工背粪,明天那家地里已经冒起了烧火粪的青烟,“庄稼一枝花,全靠肥当家”,要吃有机食物,村里人就只能开足马力获取各种有机肥料。所以,妈妈说,喂猪的人怎么能不种地,不种地猪吃什么;种地的人怎么能不喂猪,不喂猪哪来的肥料。当然也有嫌麻烦的先进户,不喂猪,双排座直接把化肥拖回来,又干净又利索。
胖姑娘家开春了第一件大事是锯柴,道场里去年冬天就占去1/3面积的柴堆需要得到快速的处理。锯柴,聚财,反正也是个相当不错的好兆头。
这一天胖姑娘恢复年前的习惯又去山上当游魂了,回家的时候看到爸爸妈妈正在锯柴,看起来似乎十分简单,于是嚷嚷着要上场,代替妈妈的位置去扶着柴。爸爸说“你没有力气”,妈妈说“你这衣服不行”。胖姑娘说“我有力气”,又找来了旧衣服换上,终于替代了妈妈的位置。可妈妈没闲着,一转眼又去林子里扫叶子去了,要背回家给猪当猪窝。这里的林子可不比平原,每个坡都至少45度,胖姑娘从小寻兰花草可没少爬。
管不了妈妈的动向,胖姑娘只能专心的和爸爸锯柴。爸爸腰不好,所以都是搭着板凳放好柴禾,坐在椅子上慢慢锯。板凳是平的,柴禾是圆滚滚的,所以需要人扶着。家里有专门搁柴禾的木马,相对于坐椅子的爸爸来说太矮也闲置了。
一通电,爸爸手里的电锯便唱着歌向木柴欺过去,木柴在胖姑娘手里颤抖着越来越短,锯末像雪花四处飘散:变短的柴禾里,电锯的周着和胖姑娘的鞋子上于是都落满了。
不止柴禾在颤抖,搁柴禾的板凳也在抖,放在板凳上的胖姑娘的脚也在抖,抖得昨晚上剪得过分了的脚趾头也痛了。胖姑娘这才发现并不像看起来的那么简单,然而也并不难,花栗树、枫香树、油筋条、枇杷树、板栗树、野漆树、铁柴树、杉树、臭椿树……一棵接一棵的就在电锯的歌声里变成短柴。
胖姑娘起初并不能认全所有的树,爸爸就一边锯一边教她:有的需要放在鼻子底下用力吸气,才能闻到一点清甜;有的锯末随风飘起会带点涩味;有的锯齿刚碰上树皮臭味便弥漫出来;有的皮格外粗糙过目不能忘;有的生了很多年却依然很细;有的树干中心一点明黄……不管什么树,不管曾活过多少岁月,被砍伐以斤两卖出,它作为植物的生涯已经结束。
就这样干了一整天,吃完晚饭,胖姑娘趴在炉子上不动,妈妈说“你也学我打瞌睡啊?”胖姑娘头也不抬,说“腰疼,这样舒服些”。妈妈带着玩笑的口吻说“明天肯定干不动了”,胖姑娘不服气,说自己一点事儿也没有,然后站起来去道场里又走了20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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