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弦

  好闷……

  卿世唯一的念想,便是好闷,脖颈上好像被人掐住了似的,喘不过起来。

  沉重的,似乎想将她从黑暗的深渊拽出来。

  突然的,又像是意外的,她挣扎着,一下子,从高空抛到了地面,重新有了重量。

  眼帘微颤,慢慢睁开。

  面前着个苍老的男人,一脸阴鸷狠戾,他瞪大的眸子,蕴藏着强烈的恨意。那干枯粗粝的手,紧紧扼住她的脖颈,明明是如此锦衣华服的人,长长的袍袖,荡着荡着。

  随着他指尖用力的加深。

  卿世冷冷睨着,一手慢慢封住自己胸前的两个穴,才慢慢保住了几分气儿。

  突然,颊面倏地剧痛。

  他狠狠扇了她一巴掌。

  他的指尖凝了她唇边几滴血珠。

  卿世挣扎着要起来,那老男人立刻卷起身子,死死按住她的肩,力气大的要死。

  她思绪弥沉之际,那男人猛地起身,紧紧抓住她的头发,一下子从床上拎了下来。

  “孽障!”

  卿世本想就这样过去吧,谁曾想那男人一把将她丢到地上,朝着她的胸口,直直赏了一脚。

  她几度昏厥,强力睁开痛乏的双眼,手指紧紧抠住地面的沟壑,强烈的剧痛从胸口流泻出来,她咽住喉咙处的腥甜,两眼一挑,冷意更甚:“不知……何时……惹怒了……父……亲……”

  卿元飞速朝着她走过来,一阵凌厉的掌风,又是一个用尽全力的巴掌。

  卿世感觉自己的门牙有些松动,喉咙就像被撕裂一样,顷刻间冒出血来。于是,她佝偻着身子,按住胸口,狠狠咳了起来。

  鲜血,辗转着,慢慢流到了青石地面上。

  彻骨的寒意,浸袭着她只穿了单衣的身体。

  毕竟是练过武的,也不至于多么娇弱,这么多年窝在这丞相府里,功夫自然不如小时候那般,卿世咳着血,看着地上刺眼腥红的血滴,一点点在风中凝滞。

  卿元站在一旁看着,地上蜷缩着的女子,眉头暴戾皱着,已经不复前日在朝堂上的熠熠精光,深藏不露。

  毫不掩饰的彻骨恨意在他眉宇间翻滚着,咆哮着。

  斜睨着这个女子,又不禁想起很多年前一些往事来。

  卿世的母亲,本为江南布商温水清的大女儿,温水天。

  只是一朝见兮,江南水畔。

  女子青色的身影,如同窈窕的莲,在最美的景下盛开。

  她是温水莲,芳菲般绝色容颜,他为之倾倒。

  他许她,必娶她。

  她惊恐看着他,如同看着一个怪物。

  大婚,他掀开花布头,却赫然发现这个新娘,这个本应该是温水莲的新娘,却变成了前日轰动闻名天下的丑女,温家臭名昭著的大女儿,温水天。

  黑色而丑陋的灰青色胎记,张扬着,炫耀着半张狰狞的脸,他顷刻间软在桌子上,对着桌面,便吐了起来。

  温水天笑着朝他走过来。

  他一脚踹过去:“滚!”

  她软在他的脚下,他踢断了她的肋骨,但却仍是残了余力,她缠绵病榻数日,才方能下床行走。

  他现在想的却是,当初,若将她踢死,岂不省了许多夜长梦多?

  因错娶温家大女,天下尽嘲笑。

  他出去走动,却发现,他与她那个丑女正妻,早已经是京城人饭后笑谈的茶资。

  他勃然大怒,回府,下令杖杀温水天。

  那一天,他清清楚楚记得,温水天拽住他的衣摆,一张令人作呕的丑颜,闪过几缕惊人的痛楚:“我怀了你的孩子……”

  他那时候早已有了三房妾室,已孕育二子一女,岂会担心无子嗣之忧?他毫不迟疑,下令继续执行杖杀。

  凄迷的脸,凄迷的笑,茫然无措,她松开了拽住他的衣襟,慢慢从地上踉跄爬起。

  只见她眼泪断线,一点点顺着苍白的脸划过,也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,还是在与谁说些什么。

  他只听见一句,足够让他大骇。

  “你带我走吧……”

  待他还未反应过到底发生何事时,温水天似乎就被一个风似的刮走了。

  这自然不是刮走,定是有人劫去了温水天。

  他再一次丢尽了颜面。

  戒备森严的丞相府竟然还能够闯进人来。

  似乎自从这个女人闯进他的生活,他便祸事连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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